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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有肉吃么?

  安承宜轻轻咳了一咳,然后懒懒地道,“那就让王妃进来吧。”

  曾玫急步走了进来,见安承宜根本不愿抬头看她一眼,知道刚才轰他出来得罪了他。

  她走到安承宜身边,行个礼,恭敬地叫一声,“王爷。”

  安承宜抬头看了看她,翘在桌子上的腿也放了下来,慢条斯理地道,“老虎怎么不发威了,嗯,成病猫啦,你才刚刚把本王给轰了出来,怎么又想着来找本王?”

  见曾玫绷着脸不出声,他又道:“哦……莫非是怕本王和兰凤、丽嫣玩双、飞?你吃醋了?本王若不是今日是太累了,否则现在已经……”

  曾玫突然屈膝一跪,“我有事要求王爷,还希望王爷承全!”

  安承宜吓得身子一僵,“你……你这是为何?有何事求于本王,尽管说就是了。”

  他赶忙起身,走过来,准备扶起她起来。

  突然,他又收回了手,“你……当真有事要求于本王?”

  曾玫抬头,用一双哭红的眼睛仰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承宜与她的眼神一对视,立马偏过脸不看她。

  他怕看到她这副可怜模样会心软,便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慢悠悠地说:“想要本王帮你也行,但你得……先答应本王一件事。”

  “何事?”曾玫追问,她一直跪着没有起来。

  “你先答应了本王再说。”安承宜背对着她说。

  “若我答应了,你一定会帮我,不会反悔?”曾玫急问道。

  安承宜听她这般说,像是一定会答应他的,便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那当然。”

  曾玫十分爽快地答道:“那我答应你!”

  “好!爽快!那你立马起来,脱掉衣裳,躺到床上去。”他指着他的大床,看着曾玫的脸。

  曾玫睁大了眼睛,怔住了,然后恨恨地骂道:“你……你无耻!”

  “没错,本王很无耻!本王很风流!本王是大淫贼!本王都一一替你骂够了。你若不答应也没关系,那就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里去吧,本王就当你没来过我房里。”安承宜站了起来,又坐在他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偷偷地斜眼觑着她,心里一阵坏笑。

  曾玫慢慢地起了身,朝他怒望了良久,然后又对着那张床盯望了许久。

  最后,她还是无奈地走到床前,咬牙切齿地脱衣裳。

  她将纽结一个个解开,一会儿便露出肚兜的一角。

  安承宜没想到她会答应,动作还如此之快,眼见着她的纽结已全部解完,正要往后脱了下来。

  见曾玫的香肩都露出一大块,安承宜突然跑了过去,一下抓住她的手,“等一等!等一等!你……你别脱得这么快嘛,一点情致都没有,不好玩,不好玩。”

  曾玫瞪着他,“你说过的话想反悔么?”

  安承宜叹了叹气,说:“你快穿上吧,本王刚才说了,今日太累,没兴致。”

  曾玫气得直咬唇,“那你绕这么一大圈是逗我玩么?”

  “你放心,既然本王答应了要帮你,就不会反悔。你快说吧,所为何事?”

  “靖宁府被抄家了,我的爹娘、大哥、弟弟、妹妹们都要被流放塞北荒州,现在已经上路了……”曾玫说出这些,眼泪又是哗啦啦地往外流。

  安承宜被震惊得半张着嘴,然后结巴地问:“这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容我说了么,你不是要我先脱衣裳上床么?”曾玫哭着反驳道。

  安承宜脸一红,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向门外跑去。

  “你去哪?”曾玫甩着眼泪追问。

  “去皇宫找父皇!”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已跑出门外了。

  待安承宜赶回来时,已是凌晨时分。

  他见曾玫的房间仍然亮着烛,便走了过去。

  曾玫见他回来了,急忙走上前,期盼地问:“如何?皇上……赦免曾家了么?”

  安承宜一脸抱歉的模样,摇了摇头,说:“父皇只是……只是把流放的地方换了一下,改为隆州。”

  他见曾玫一脸的失望,还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便安慰道:“隆州可比塞北荒州强多了,离明罗城也就……也就一千里地,那里是苦寒了些,但是至少是有人烟的地方,听说那里的百姓也不少,总归能过上日子。若去荒州,听说一年只能洗上一次澡,女人脖子都黑溜溜的,男人都不敢亲……”

  曾玫仍然失神地呆坐着,无心听他说这些无聊的话。

  他靠近她,接着说:“隆州至少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这个大夏天,那里正好凉快,你权当……他们是去消暑了,你就别……伤心了。”

  曾玫一直无语,忧伤悲戚。

  这时,她往安承宜这边随意一扫,见他脑门上青肿了一大块,问道:“你的脑门这是怎么了?”

  安承宜伸手摸了摸额头,淡然一笑,“没事,磕头磕的,本王脑袋硬,不怕磕。”

  曾玫也不想怪他求来的恩典太薄,毕竟要他向皇上求情,把脑袋都磕肿了,已算是不易了。

  安承宜见她伤神疲惫,轻声哄着她,“事已至此,悲伤忧戚都是徒劳,还白白伤了身子,又何苦呢?你早点休息吧,已经很晚很晚了。”

  他说完便走出了曾玫的房间。

  其实他刚才在皇上面前又是磕头又是哭闹,还说若王妃因此忧思过重,生出什么病来,他也没法活了。

  皇上被他扰得头疼,才给了那么一道薄恩典。

  他为自己没求来大恩典,心里也很难受。

  曾家九口人一共坐了两辆马车,由二十个差人押送着。

  若不是考虑到路途遥远,他们是绝不会有马车坐的。差人们自己也受不了长途跋涉,只好让曾家人坐上马车。

  差人们一共有五辆马车,前头两辆,尾后一辆,左右各一辆。

  这种布防是为了防止曾家人跳下马车逃跑。

  宝菱与曾珏,还有曾义恩、高夫人、曾琨同坐在一辆马车上。

  宝菱从自己衣裳的角边撕下三个布条,一条将自己的头发绾了起来,一条给曾珏纶了发。他们一路来披头散发的,太不像样了。

  另一条则给了曾琨。曾琨摆弄半天都纶不起头发,最后还是由宝菱动手帮他纶好了。

  曾义恩与高夫人一直表情呆滞,曾义恩还时不时地咳血。

  曾琨是动不动就哭,哭一阵、歇一阵、嚎一阵、打盹一阵,算他最吵闹。

  这时,大家又饥又渴。已在路上颠簸两日了,每顿差人都只给每人一个馍,几口水。

  “娘,我好饿、好渴!”曾琨哭道,他脚下仍是套着袜,没有鞋。

  高夫人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哽咽道:“琨儿,你哭得娘心焦啊!”

  突然,有几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拦住了队伍。

  其中一人骑到差人领头前,道:“皇上又颁了新旨,快让他们下车跪候听旨。”

  曾家九口人纷纷下车,心里都有所期盼,莫非是皇上要赦免了他们?

  他们齐齐跪了下来。

  颁旨钦差朗朗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兹曾义恩往前功绩卓勋,此次伏罪无驳议。特赐恩典,将流放荒州改为隆州。另,因太后垂怜孙女高琼,特赦高琼连带之罪,此次可以与颁旨钦差一起返回明罗城,回娘家宣王府。钦此!”

  尽管这道恩典并非赦免,大家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得磕头谢皇恩浩荡。

  高夫人从地上爬起来后,态度坚决地说:“请钦差代我向太后谢恩,我不会回娘家的,我要与老爷一起去隆州。”

  曾义恩连忙劝道:“夫人,你何苦要与我一道去受这种罪,还是回娘家去,安享余生吧。”

  高夫人连连摇头,“所谓夫妻,就该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撇下一家老小,独自去享乐呢?”

  颁旨钦差听她这般说,当然不会强拉着她走,也就骑着马回去了。

  这时,曾琨走过来,抹着眼泪问:“爹、娘,隆州在哪,远不远,有肉吃么?我不想日日吃馍馍呀!”

  不仅这些孩子们,就连曾义恩与高夫人都是从小就过着尊贵的生活,哪里知道去隆州那边会过上怎样的日子,反正知道去了肯定是要吃苦的。

  宝菱小时候就听村里人说起过隆州,那边吃的是高粱、玉米、地瓜,粗面都少见,即便是想吃馍馍,还吃不上呢!

  她走上前,安慰着曾琨,“三弟,那边有山有水,可以上山打野猪,还可以下水去捉鱼,当然能吃上肉了!”

  宝菱自小吃惯了苦的,对苦寒之地的隆州并不觉得可怕。

  可想到曾家一家老小,全是富贵命,到时候他们能撑得下来么?宝菱不得不担忧。

  已是正午时分,差人们又给他们一人一个馍馍。

  他们虽然难以吞咽,可以饿急了,总归还是要吃的。

  宝菱见曾珏吃得十分慢,小声问:“你怕不怕吃苦?”

  曾珏摇头,看着宝菱这两日已消瘦不少,他心里一酸,宝菱若不是跟着他,哪里会被牵连被流放、吃这等苦?

  宝菱确实饿了,吃得很香。她没有什么畏惧感,只要能与曾珏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差人只端来一碗水,让他们一家九口人共着喝。

  按尊卑长幼的顺序喝,轮到曾珏的面前,他不肯喝,推到宝菱手里,希望她能多喝一点,因为他发现宝菱的嘴唇已经很干了。

  宝菱非让他抿了一口才罢手,自己再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然后端到曾致面前。

  曾家世世代代的富贵延续了上百年,没想到竟沦到今日这般田地,曾义恩见到一家这般惨状,不禁又是一阵咳,痰里都带着血丝。

  高夫人帮他拍着后背,劝道:“老爷,你不要忧思过重,一定要挺住啊,等到了隆州,一家人好好安顿下来,过农家小日子图个平安也算是不错了。”

  差人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催他们上马车,接着前行。

  宝菱上马车前,见路旁的水边长满了芦苇,便跑去拔了一小抱芦苇回来。

  高夫人纳闷,“宝菱,你拔这些破草来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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