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人偶
其实听完后千柳是想跑路的，正儿八经地跑路而不是出来吃顿饭这么简单。
可惜火村是个特别恪守长辈领导之言的死板男人，能帮反抗的精灵们也更乐意看他回医院接受治疗。
换上白大褂的空谷医生端过椅子坐在床边，脸上浮现出感慨，替动弹不得的千柳解开束缚手脚的纱布条，先前兴许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想相认，现在病房内也没外人干脆敞开了话匣子。
“本来不想说的，结果你这小子这么能惹事，安腾出的事你也掺了一脚吧？难为你能长这么大了，当时如果他们两个没去……”
十八年前，既是同期又互相视为优秀对手的千原二人加入同一考古队，隔空磨合了两年的他们很快结婚，不久便前往卡洛斯，协助完成一项大的考古发掘工作。
谁料遗迹内发生坍塌，所幸无人伤亡。但身为二人好友的空谷却得知他们遇到的诡异事件。
死而复生。
两人并非在开玩笑，因为事件远没有结束。
千原泉很快怀孕，以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迎来临产。空谷担任了她的助产士，他很庆幸，只因那降生的孩子太过不同寻常。
“你刚出生的时候黑漆漆的，像糊了层泥巴。”
描述的当事人露出了恶心表情。
“那些黑色很快脱落，变成了正常生命体征，你手里还拿着一个金色的种子。”空谷深深地望他一眼，“一直都很温顺的助产精灵想要攻击你，产房内所有人都觉得你不对劲，不哭不闹的，后来发现只是单纯的痴呆。”
千柳的嘴唇微微哆嗦，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有人跟我说过，直到七岁前都被诊断出精神有毛病，那会儿他们两个还能经常陪着我。可是我确实不记得了。”
他想到安腾晋言说这话时让人浑身不适的反派嘴脸，再对比后来一丝不苟的正经人。
天呐，时间真是把神奇的杀猪刀。
“我本想隐瞒这事，还是有人泄露了出去，凌辉和泉受到监视，金色种子收容在遗迹内带出的古物里，你被发现有‘醒来’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些经历，联盟认为你作为婴儿也仍是个威胁。”
衣冠楚楚的医生翘起二郎腿，接过旁边递来的一杯水润了润嗓子。
“知道灵界吗？那里面有一些专门蛊惑人类收割其生命类似幽灵的存在，联盟将你和它们视为同样的东西。”
我不是东西。
千柳及时闭紧嘴巴避免脱口而出。
“我曾瞒着凌辉和泉带你去过灵界入口求证，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差点杀死指的是这件事啊，火村说的那么吓人，也没什么嘛。
“后来我怕你给那两人带来危险，准备扔下悬崖……”
千柳瞪大眼睛。
“想想还是算了，他们肯定会杀了我。”
他松了口气。
迫使千柳大起大落的空谷喝光杯中最后一口水，深沉地转向窗外的灿烂阳光。
“你的精神诊断一直是我在做，他们两个带你偷偷离开时也是我打的掩护。”眼角勾勒出细细皱纹的医生语带怀念，“这一点你和你父母还真像。”
阳光披洒在身上，空谷想起了自己和友人逝去的青春。
“那我现在不就在联盟的医院里？！”
意境遭打断的医生摆摆手：“别慌，有人从上层给你帮了忙，虽然身份不明不知对你而言究竟是好是坏，确实没人再追究过去，你后来也没惹出什么事……但现在安腾们出了问题，未来会怎样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医生。”
说到自己的职业，他想起了还没完成的事。
“等着，我去拿药。”
科普到了自己萌哒哒的出生，千柳现在有个最大疑惑：空谷究竟是治哪方面的医生？
“……”房间里的另一人实在无法对那张脸上的深思坐视不管，“你不关心一下自己吗？”
“很重要？”撩拨花束的千柳反问，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畏感。
火村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刚离开黑市的那段时间，我和时拉比回到了过去。”
霎时间，千柳眼神犀利地刺过去，如临大敌。
“莫非你也掌握了我的黑历史准备揭底。”
“嗯。”
嘶——竟然承认了！
“尽管你说忘了，但我多少记得你过去是什么样。”
可恶他可完全记不得自己见过火村小时候对方又有没有糗事，这不就要被打败得毫无翻盘机会了。
即将受处刑的千柳紧张地直抠床单，又疼得改抠空气。
“时拉比是千原老师在你七岁痊愈那年，送给你想让你开心的第一个朋友。”
“bi！”
被点名的精灵忽然现身，亲昵地坐在千柳肩上晃悠小腿。
顿生恶念的人伸出手指想把它顶翻，反被洋葱抱住手指玩蹭蹭，快见底的良心瞬间遭到暴击。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和泉美的时空，对那时的你来说应该处于正确时间的五年前。”
千柳点头，对这事有个模糊印象，很普通地过完了生日，普通地睡觉，普通地……穿越到下雨的森林里。
“似乎有人威胁我要揍一顿什么的……”
火村充耳未闻，只盯住千柳，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然后上一次重回过去，我发现经过跟记忆中完全不同，在我请求你帮忙摆脱孤儿院时你本该拒绝，可第二次看到那场景时发现——你同意了，并给出建议‘只要有一方死去就好了’。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当时的感官可谓极差，那股无形恶意惊得幼年火村和泉美没敢搭话，时拉比吓得硬是将成年的他拉走。
此刻火村从靠墙的姿势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目光将千柳层层剥析。
在印象中那仅仅是个举止古怪的孩子，七岁后还要加上欠管教。在没有时拉比干涉的正常时间，火村第一次遇到的千柳才三岁，由老师们抱在怀里路过，安静乖巧，犹如任人摆弄的精致人偶。
两年后他们再次到来买下位置偏僻的孤儿院，孩子们都被妥善安排，而他和泉美选择留下跟随两位千原博士学习，也在日后就隐隐察觉到了异常，并在某天直接撞见。
父母外出，人偶苏醒。泉美外出购买物资而独自留下照顾的火村鼓起勇气向他搭话：
“你会说话吗？”
小孩反应迟钝，沉默了许久才有变化。
“他们去哪了？”
“为什么这次只有我自己？”
“他们也不要我了吗？”
“明明约定好不会抛弃的。”
这不是一个痴呆儿能说出的话，不过那会儿的火村只有胆子大，立马解释了老师们暂时不在，与之前从未开过口的小孩子聊上天。
一段不长的时间。
“我该醒了，回到孤儿院。”
“这里就是啊。”
“不一样，现在只是梦里，我争取下次睡着后再来。”
湛蓝的眼珠很好看，小孩努力扬起笑容，于是他学着千原凌辉笨拙地揉乱了小孩卷翘的黑发。
深埋在记忆中的场景，让得到时拉比回溯过去的一切都充斥着违和感。
真实的时间回溯，真实的记忆，双方交集产生了剧烈冲突。
他偶尔会有一种基于异样的假想，在绿岭市千柳以为的两人首次见面，本不会产生过多废话。火村会用那把黑刀不留情面地袭击，侥幸逃离的千柳也是因此才与名为洛天的搜查官相遇。
“七岁……”
千柳脸色沉沉地呢喃。
七岁是千柳上一世嗝屁后穿越来的年龄，他对这边的熟悉感皆数归于身体自带，因为那时的本人仅仅是个打工养狗没亲情没友情没老头送奇遇，唯一的爱情红线头是受太妹调戏又欲擒故纵导致被一脚踹断。
想起这事真是太糟糕了。
旺财应该会找到个好人家吧，毕竟隔壁小姐姐垂涎它很久了，她家的哈士奇妹子也……
啊果然太糟糕了。
内伤的千柳痛苦捂住心口，眼角余光阴恻恻瞥向“洋洋得意”的火村。
“我说啊，就算想起又怎样。”他心有不甘，放下手摆正姿势好让自己就算坐着也不会在气势上落下风，抬高下巴道，“比起问我不该先坦白你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吗？”
“口口声声去研究笔记要一拍两散，背地里却带着一颗洋葱使劲扒我压根不记得的黑历史。”千柳眯起眼睛，“不能因为我说过喜欢你就觉得恼羞成怒，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
跟他最久的黑暗鸦用翅膀捂住了脸。
“咳嗯！”
尾音重重的做作咳嗽响起，去而复返的空谷屈指敲门，脸色莫测：“麻烦这种事你们两个以后再谈。”
他身后路过的护士姐姐们抿唇憋笑。
从门口收回视线的火村看着下方黑色发丝柔软卷翘的脑袋，骤然轻声哼笑，粗鲁揉了一把后带频频回头的大狼犬离开病房。
千柳还是那个千柳，记忆与世界的偏差目前看来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答案了。
感觉头顶传来大力的千柳险些没给按趴，他撑着身子，晦涩不明的脸逐渐涨红。
气的。
你那不屑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而且各个都对他的头发下手会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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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火村是个特别恪守长辈领导之言的死板男人，能帮反抗的精灵们也更乐意看他回医院接受治疗。
换上白大褂的空谷医生端过椅子坐在床边，脸上浮现出感慨，替动弹不得的千柳解开束缚手脚的纱布条，先前兴许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想相认，现在病房内也没外人干脆敞开了话匣子。
“本来不想说的，结果你这小子这么能惹事，安腾出的事你也掺了一脚吧？难为你能长这么大了，当时如果他们两个没去……”
十八年前，既是同期又互相视为优秀对手的千原二人加入同一考古队，隔空磨合了两年的他们很快结婚，不久便前往卡洛斯，协助完成一项大的考古发掘工作。
谁料遗迹内发生坍塌，所幸无人伤亡。但身为二人好友的空谷却得知他们遇到的诡异事件。
死而复生。
两人并非在开玩笑，因为事件远没有结束。
千原泉很快怀孕，以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迎来临产。空谷担任了她的助产士，他很庆幸，只因那降生的孩子太过不同寻常。
“你刚出生的时候黑漆漆的，像糊了层泥巴。”
描述的当事人露出了恶心表情。
“那些黑色很快脱落，变成了正常生命体征，你手里还拿着一个金色的种子。”空谷深深地望他一眼，“一直都很温顺的助产精灵想要攻击你，产房内所有人都觉得你不对劲，不哭不闹的，后来发现只是单纯的痴呆。”
千柳的嘴唇微微哆嗦，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有人跟我说过，直到七岁前都被诊断出精神有毛病，那会儿他们两个还能经常陪着我。可是我确实不记得了。”
他想到安腾晋言说这话时让人浑身不适的反派嘴脸，再对比后来一丝不苟的正经人。
天呐，时间真是把神奇的杀猪刀。
“我本想隐瞒这事，还是有人泄露了出去，凌辉和泉受到监视，金色种子收容在遗迹内带出的古物里，你被发现有‘醒来’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些经历，联盟认为你作为婴儿也仍是个威胁。”
衣冠楚楚的医生翘起二郎腿，接过旁边递来的一杯水润了润嗓子。
“知道灵界吗？那里面有一些专门蛊惑人类收割其生命类似幽灵的存在，联盟将你和它们视为同样的东西。”
我不是东西。
千柳及时闭紧嘴巴避免脱口而出。
“我曾瞒着凌辉和泉带你去过灵界入口求证，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差点杀死指的是这件事啊，火村说的那么吓人，也没什么嘛。
“后来我怕你给那两人带来危险，准备扔下悬崖……”
千柳瞪大眼睛。
“想想还是算了，他们肯定会杀了我。”
他松了口气。
迫使千柳大起大落的空谷喝光杯中最后一口水，深沉地转向窗外的灿烂阳光。
“你的精神诊断一直是我在做，他们两个带你偷偷离开时也是我打的掩护。”眼角勾勒出细细皱纹的医生语带怀念，“这一点你和你父母还真像。”
阳光披洒在身上，空谷想起了自己和友人逝去的青春。
“那我现在不就在联盟的医院里？！”
意境遭打断的医生摆摆手：“别慌，有人从上层给你帮了忙，虽然身份不明不知对你而言究竟是好是坏，确实没人再追究过去，你后来也没惹出什么事……但现在安腾们出了问题，未来会怎样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医生。”
说到自己的职业，他想起了还没完成的事。
“等着，我去拿药。”
科普到了自己萌哒哒的出生，千柳现在有个最大疑惑：空谷究竟是治哪方面的医生？
“……”房间里的另一人实在无法对那张脸上的深思坐视不管，“你不关心一下自己吗？”
“很重要？”撩拨花束的千柳反问，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畏感。
火村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刚离开黑市的那段时间，我和时拉比回到了过去。”
霎时间，千柳眼神犀利地刺过去，如临大敌。
“莫非你也掌握了我的黑历史准备揭底。”
“嗯。”
嘶——竟然承认了！
“尽管你说忘了，但我多少记得你过去是什么样。”
可恶他可完全记不得自己见过火村小时候对方又有没有糗事，这不就要被打败得毫无翻盘机会了。
即将受处刑的千柳紧张地直抠床单，又疼得改抠空气。
“时拉比是千原老师在你七岁痊愈那年，送给你想让你开心的第一个朋友。”
“bi！”
被点名的精灵忽然现身，亲昵地坐在千柳肩上晃悠小腿。
顿生恶念的人伸出手指想把它顶翻，反被洋葱抱住手指玩蹭蹭，快见底的良心瞬间遭到暴击。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和泉美的时空，对那时的你来说应该处于正确时间的五年前。”
千柳点头，对这事有个模糊印象，很普通地过完了生日，普通地睡觉，普通地……穿越到下雨的森林里。
“似乎有人威胁我要揍一顿什么的……”
火村充耳未闻，只盯住千柳，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然后上一次重回过去，我发现经过跟记忆中完全不同，在我请求你帮忙摆脱孤儿院时你本该拒绝，可第二次看到那场景时发现——你同意了，并给出建议‘只要有一方死去就好了’。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当时的感官可谓极差，那股无形恶意惊得幼年火村和泉美没敢搭话，时拉比吓得硬是将成年的他拉走。
此刻火村从靠墙的姿势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目光将千柳层层剥析。
在印象中那仅仅是个举止古怪的孩子，七岁后还要加上欠管教。在没有时拉比干涉的正常时间，火村第一次遇到的千柳才三岁，由老师们抱在怀里路过，安静乖巧，犹如任人摆弄的精致人偶。
两年后他们再次到来买下位置偏僻的孤儿院，孩子们都被妥善安排，而他和泉美选择留下跟随两位千原博士学习，也在日后就隐隐察觉到了异常，并在某天直接撞见。
父母外出，人偶苏醒。泉美外出购买物资而独自留下照顾的火村鼓起勇气向他搭话：
“你会说话吗？”
小孩反应迟钝，沉默了许久才有变化。
“他们去哪了？”
“为什么这次只有我自己？”
“他们也不要我了吗？”
“明明约定好不会抛弃的。”
这不是一个痴呆儿能说出的话，不过那会儿的火村只有胆子大，立马解释了老师们暂时不在，与之前从未开过口的小孩子聊上天。
一段不长的时间。
“我该醒了，回到孤儿院。”
“这里就是啊。”
“不一样，现在只是梦里，我争取下次睡着后再来。”
湛蓝的眼珠很好看，小孩努力扬起笑容，于是他学着千原凌辉笨拙地揉乱了小孩卷翘的黑发。
深埋在记忆中的场景，让得到时拉比回溯过去的一切都充斥着违和感。
真实的时间回溯，真实的记忆，双方交集产生了剧烈冲突。
他偶尔会有一种基于异样的假想，在绿岭市千柳以为的两人首次见面，本不会产生过多废话。火村会用那把黑刀不留情面地袭击，侥幸逃离的千柳也是因此才与名为洛天的搜查官相遇。
“七岁……”
千柳脸色沉沉地呢喃。
七岁是千柳上一世嗝屁后穿越来的年龄，他对这边的熟悉感皆数归于身体自带，因为那时的本人仅仅是个打工养狗没亲情没友情没老头送奇遇，唯一的爱情红线头是受太妹调戏又欲擒故纵导致被一脚踹断。
想起这事真是太糟糕了。
旺财应该会找到个好人家吧，毕竟隔壁小姐姐垂涎它很久了，她家的哈士奇妹子也……
啊果然太糟糕了。
内伤的千柳痛苦捂住心口，眼角余光阴恻恻瞥向“洋洋得意”的火村。
“我说啊，就算想起又怎样。”他心有不甘，放下手摆正姿势好让自己就算坐着也不会在气势上落下风，抬高下巴道，“比起问我不该先坦白你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吗？”
“口口声声去研究笔记要一拍两散，背地里却带着一颗洋葱使劲扒我压根不记得的黑历史。”千柳眯起眼睛，“不能因为我说过喜欢你就觉得恼羞成怒，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
跟他最久的黑暗鸦用翅膀捂住了脸。
“咳嗯！”
尾音重重的做作咳嗽响起，去而复返的空谷屈指敲门，脸色莫测：“麻烦这种事你们两个以后再谈。”
他身后路过的护士姐姐们抿唇憋笑。
从门口收回视线的火村看着下方黑色发丝柔软卷翘的脑袋，骤然轻声哼笑，粗鲁揉了一把后带频频回头的大狼犬离开病房。
千柳还是那个千柳，记忆与世界的偏差目前看来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答案了。
感觉头顶传来大力的千柳险些没给按趴，他撑着身子，晦涩不明的脸逐渐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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