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风速
“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到的方法？”
被狂风吹拂的千柳搓一把裸露在外的胳膊，拉拉掀起的衣服下摆防止走光，最后撩过上下翻飞试图刺杀眼睛的刘海。
今晚的风儿甚是喧嚣。
同样在风中凌乱的洛天扬起被头发胡乱挡住的嘴角，冲眺望远方的千柳自信一笑：“虽然简单但是可行性很高，啊不要再往左边走了，会掉下去。”
听从洛天灵光一闪的馊主意，他们现在正位于丰缘某监狱的屋顶。
黑暗鸦从千柳的左肩跳到右边，轻啄几下他的脖子，千柳面无表情地往右挪动几步：“为什么不在室内。”
“暴露的风险太大，千柳不是不想被发现嘛。”
给出了中规中矩的理由，洛天铺好地上的睡袋，喊过旁边带他们飞到这里的一只大个精灵，据洛天介绍，是只叫石头的化石翼龙。
经过上一轮介绍，这次的名字已经激不起千柳内心的波澜，他听着洛天拿“修行”哄这只有点暴躁的翼龙帮他们望风，顺便充当一下挡风板，当然后来另加的条件由洛天往正要大声抗议的精灵嘴里塞了几个千柳牌饭团解决。
这次的主力是藏在影子里不常露面的达克莱伊，利用它对梦境的掌控，将两个睡着的人的意识连接在同一个梦里。
在达克莱伊周围睡觉的话就算它不是有意为之也会使人做谈不上多美好的梦，因此如果是要睡觉的时候，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格外忌惮做某些梦的千柳会放达克莱伊的假，打发它去闲逛散心，吸收噩梦吃个饭补充能量什么的。
做梦的人也选好了，或者说是精灵，由那只垂涎千柳做的饭却由于先前吃得过多，被勒令尝几口就不准再进食的风速狗小卡来当媒介，还是这只狗听到要求后抱着小心思自告奋勇担当的。
“泉美被关押的位置我倒是能轻易弄到，就在我们站着的正下方，第二层，”洛天帮着睁眼闭眼没区别的千柳钻进睡袋，准备妥当后看向漂浮在旁边的达克莱伊，“照片也看过了，达克莱伊没问题吧？”
阴影般的精灵点点头，幽蓝色的眸子看着千柳的方向亮了一下，随后钻到下方的建筑，融入了黑暗中。
达克莱伊的实力毋容置疑，自身隐蔽性也好，由他出马洛天踏实得多，等精灵一走便放下心往后倒去，将自己舒舒服服嵌进了正逐渐睡着的大狗毛茸茸的怀中等待结果。
…………
感觉自己躺下没多久的千柳内心突然一动，在黑暗中倏地睁开了眼睛。
入梦了。
清晰的思维跟醒着没两样，如果不是眼前的场景完完全全呈现在视线里，或许还会以为是自己没睡着。
第一次在梦里自由活动的感觉没让千柳稀奇太久，脑袋边窝着睡的正香的黑暗鸦，本该待在旁边的洛天和小卡不见踪影，只有一只翼龙打着哈欠蹲在原地，事不宜迟，他得赶在大狗醒来前找到泉美。
月光下，寂静无声的建筑只有狭窄窗户透出昏黄微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当然也仅在外表上体现了出来，毕竟不能指望一只狗对“监狱”会有多么深刻缜密的认知，洛天也不会闲着给自己的精灵灌输这些知识。
轻易从顶楼找到通道钻入建筑内部的千柳第一眼撞上的，是只毛色和风速狗相近但看着温和许多的小狗，此时盯紧了千柳同他平行移动，活脱脱一只拦路狗。
千柳认得这只憨态可掬的狗，绿岭市的君莎常带着遛弯巡逻，他出门买菜时碰见过几次。
“是叫卡蒂狗吧，乖，让我过去。”千柳低头和卡蒂狗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见它不为所动还憨憨地蹲坐了下来，沉默几秒，再度开口道，“小卡让我巡查领地。”
狗子吐着舌头让开了道。
千柳顺利来到了二楼，可惜不是自己的梦境，不然他倒想试试一个意念直接传送到想去的地方。
二楼比刚刚下来的顶楼亮堂不少，千柳甚至碰到了一个人类，虽然这个人类长着一张马赛克的脸。
“站住！干什么的？”
“驻狱检察官，日常检察。”顺口来了一句，千柳忽然拉住就想走的那人，对着一言难尽的马赛克脸也能面色如常，“这里的钥匙留下来。”
“哦，外面拉一下就开了。”
“……”不愧是梦，该夸它还知道不能任由犯人从里面自行打开吗。
松手把工具人放走，千柳看着这层楼一扇扇只有个小窗口的铁门，也不想扒着门缝挨个看了，干脆清了清嗓子，微微张开嘴：
“泉美姐姐——！”
待在监狱内的泉美应该是没发现她其实已进入到了特殊的梦境之中，这会听到熟悉的声音免不了要消化一下当前状况，不过千柳也没等太久，其中一扇铁门内很快响起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千柳？”
“是我。”
跑过去找到门将其拉开，泉美艳丽的面容在灯光照耀下简直熠熠生辉，千柳晃了晃神，下意识开口道：
“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今天出事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没……”千柳说完窘迫地闭上了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什么撞了脑壳。
今早凌晨才出的意外，泉美估计刚被分配完牢房，床板捂没捂热乎还是个问题，哪来的体验感受。
“还不错，”泉美毫不在意地笑答一句，将千柳带进牢房，看眼敞开了但无人来管的铁门，“是因为千柳的原因吗？感觉这里变得很奇怪。”
“嗯，这里除了我们和一只狗外不存在其他会思考的东西。”
坐在干净整洁的牢房内，千柳将达克莱伊的操作和自己的来意讲给旁边泉美听，他最后说道：“泉美姐姐，除了火村的行踪外，你了解我父母做过的事吗？”
他对这个问题迫切许久了，结果总遭遇到这样那样的事问不到人。
泉美没有立马回答他，伸手抚过千柳脖子上裂出道口子的黑环，视线触及他较之右眼颜色有稍许浅淡的左眼时，瞳孔不着痕迹地微缩，收回手，似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你亲自去问了，看得出来，老师他们还活着啊。”
“被一个让我感觉很奇妙……奇怪的人救了。”
泉美凝视他的双眼：“你难道就不想去看望他们？”
“救人的那货觊觎我的美貌，为了不擦枪走火——”
啪！
“对不起我错了。”千柳捂着脑袋闷声道歉。
“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你能记住这一点姐姐很欣慰。”放下拳头的泉美笑容和蔼，“但是说正事的时候不要岔开话题知道吗，现在说说不去看望老师的理由。”
“哦……”瑟缩脖子的千柳悄悄挪了挪屁股，力求与泉美拉开那么一丁点的距离，随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怕我的打扰会带去什么变故，既然那两人能放心地拜托救人者，我自然也会相信那人能够保护好他们。”
泉美轻声打断他的话：“那么此刻你是否知道自己在寻求答案的目的。”
千柳眼中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为了搞清楚这一切。”
“仅此而已？”
不明白泉美的意思，千柳迟疑地点了点头。
“如果老师们和我，我们都死了，千柳会怎么做？”
“这是个什么问题？”吓了一跳的千柳瞪大眼睛，跳起来走到泉美正对面，颇有些慌张地看着她。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眼前这个难不成只是达克莱伊引起的噩梦？
保持平静的泉美面无表情：“回答。”
感受到源自姐姐威压的千柳抿了抿唇，乖乖地快速答复：“当然是很生气。”
“愤怒却不悲伤……吗。”
有所预料的泉美低垂眉眼，看向地面兀自思索。
一旁踌躇的千柳觉得他姐神叨叨的，开始猜测是不是被达克莱伊怀恨在心给坑了，该不会等醒来就会发现作为奴隶主的自己被推翻了吧？
真遇上这事那必须得慌一下才行。
就在千柳幻想着该如何洗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动达克莱伊，将它的反抗扼杀在摇篮里的时候，泉美的声音淡然响起：
“我们对你来说，只是借以支撑生存信念的重要‘物品’。”
“怎么可能，我不介意牺牲自己！”
“在我们死后？”
“等等等等！泉美姐姐你怎么突然出现这种想法？！”
千柳如遭雷劈，他不断自省先前有做出什么事以至于不被姐姐信任。
撇开犀利的质问，泉美放过神情慌张“脆弱”的千柳，转而抛出个相对温和的话题：“对黑暗鸦你是怎么想的。”
千柳对待精灵的态度从小就不在意，甚至有时候避之不及，赫然活在了一个只有人类的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讲，黑暗鸦是他十几年人生中的第一只精灵。
摸不清泉美所想的千柳战战兢兢，咽了口口水如实开口：“它给自己套上了‘项圈’是交付信任的表现，作为被选中的饲主我不会辜负它的。”
“错，虽说人类和精灵的相处模式并非千篇一律，也有像桑原和猫鼬斩那样互相看不顺眼的，但是对千柳来说，理解并回应精灵的心意很必要。”
女人站起身，看似纤细实则有力的手搭上了千柳一头卷毛的发顶，吓得他冒出一身虚汗。
“我有很好地回应它啊。”小声反驳的千柳欲哭无泪，仿佛脑袋上的不是手而是什么凶兽的爪子。
“并不是为了应付它的信任所做出的回应，对待任何将自由交到你手中的精灵都是如此。”
眼神逐渐柔和的泉美揉了揉千柳的乱发，手掌下移，拇指轻轻覆盖他左边的上眼睑。
泉美的手很好看，摸上去却并不像大部分女性那样细腻柔软，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厚实感。
被迫闭上左眼，千柳右眼的湛蓝更显纯粹，里面透露出疑惑。
“千柳？”
隐约能听到洛天的声音，或者说是小卡梦境中的洛天，被喊出名字的人预感到这个特殊的梦即将结束，泉美也同样有所感觉。
带着深藏心底的忧虑，泉美抱住千柳，后者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沉默着感受梦境里的温暖。
“我目前的处境你不用担心，老师那边也是，你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己，不用顾及我们。”
“不，我……”
“听着，你要为自己而活，”撑开双方的距离，泉美紧盯千柳的眼睛，面目严肃道，“我对你体内存在的了解比不上其他人，你可以先按照它所说的去做，但是千万不要抛弃‘本心’，能说的我都说了，记住这些话，它们是我的猜测，也是对你的忠告。”
话落，泉美恢复平日的态度，一脸感叹地狠补一刀：“你这性子其实放手不管才好，管多了都是麻烦。”
千柳一哽，涌上心头的悲愤滔滔不绝。
憋着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隐隐的不满及委屈发出抗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隐情？这样就可以少麻烦你们了。”
“没有所谓的隐情，哪怕知道了一切也对你的命运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泉美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正常，却有种说不出的黯然，下一秒又眼眸一亮，提议道，“尽快找到火村吧，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是老师们为你准备的‘刀’，就算你现在已经处在无法挽回的地步，也说不定会有转机。”
千柳闭上了嘴：自裁刀吗……
“‘神明’的所在地，往这个方向去寻找。”
千柳愣住了，他傻眼了。
那是个啥玩意？
“啊啊没想到千柳竟然在偷偷会面温柔大姐姐。”扒在门口的洛天幽怨地注视着两人，“快走吧，我事情处理完了。”
见千柳扭头盯着他但没反应，洛天挑了挑眉：“你忘了？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丢掉小卡吗，作为我的厨师你也知道那只狗实在太能吃，干脆扔在监狱里永远不见好啦。”
永远不见？你说丢掉的那只狗正在看着你哦。
千柳啧一声，望着门外傻乎乎的大狗骤然出现在毫无察觉的洛天身后，将刚才的每字每句听得清清楚楚，一双狗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汪呜——”
一声堪比尖叫的诡异狗嚎凄惨响起，穿透耳膜直直刺入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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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风儿甚是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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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从洛天灵光一闪的馊主意，他们现在正位于丰缘某监狱的屋顶。
黑暗鸦从千柳的左肩跳到右边，轻啄几下他的脖子，千柳面无表情地往右挪动几步：“为什么不在室内。”
“暴露的风险太大，千柳不是不想被发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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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主力是藏在影子里不常露面的达克莱伊，利用它对梦境的掌控，将两个睡着的人的意识连接在同一个梦里。
在达克莱伊周围睡觉的话就算它不是有意为之也会使人做谈不上多美好的梦，因此如果是要睡觉的时候，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格外忌惮做某些梦的千柳会放达克莱伊的假，打发它去闲逛散心，吸收噩梦吃个饭补充能量什么的。
做梦的人也选好了，或者说是精灵，由那只垂涎千柳做的饭却由于先前吃得过多，被勒令尝几口就不准再进食的风速狗小卡来当媒介，还是这只狗听到要求后抱着小心思自告奋勇担当的。
“泉美被关押的位置我倒是能轻易弄到，就在我们站着的正下方，第二层，”洛天帮着睁眼闭眼没区别的千柳钻进睡袋，准备妥当后看向漂浮在旁边的达克莱伊，“照片也看过了，达克莱伊没问题吧？”
阴影般的精灵点点头，幽蓝色的眸子看着千柳的方向亮了一下，随后钻到下方的建筑，融入了黑暗中。
达克莱伊的实力毋容置疑，自身隐蔽性也好，由他出马洛天踏实得多，等精灵一走便放下心往后倒去，将自己舒舒服服嵌进了正逐渐睡着的大狗毛茸茸的怀中等待结果。
…………
感觉自己躺下没多久的千柳内心突然一动，在黑暗中倏地睁开了眼睛。
入梦了。
清晰的思维跟醒着没两样，如果不是眼前的场景完完全全呈现在视线里，或许还会以为是自己没睡着。
第一次在梦里自由活动的感觉没让千柳稀奇太久，脑袋边窝着睡的正香的黑暗鸦，本该待在旁边的洛天和小卡不见踪影，只有一只翼龙打着哈欠蹲在原地，事不宜迟，他得赶在大狗醒来前找到泉美。
月光下，寂静无声的建筑只有狭窄窗户透出昏黄微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当然也仅在外表上体现了出来，毕竟不能指望一只狗对“监狱”会有多么深刻缜密的认知，洛天也不会闲着给自己的精灵灌输这些知识。
轻易从顶楼找到通道钻入建筑内部的千柳第一眼撞上的，是只毛色和风速狗相近但看着温和许多的小狗，此时盯紧了千柳同他平行移动，活脱脱一只拦路狗。
千柳认得这只憨态可掬的狗，绿岭市的君莎常带着遛弯巡逻，他出门买菜时碰见过几次。
“是叫卡蒂狗吧，乖，让我过去。”千柳低头和卡蒂狗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见它不为所动还憨憨地蹲坐了下来，沉默几秒，再度开口道，“小卡让我巡查领地。”
狗子吐着舌头让开了道。
千柳顺利来到了二楼，可惜不是自己的梦境，不然他倒想试试一个意念直接传送到想去的地方。
二楼比刚刚下来的顶楼亮堂不少，千柳甚至碰到了一个人类，虽然这个人类长着一张马赛克的脸。
“站住！干什么的？”
“驻狱检察官，日常检察。”顺口来了一句，千柳忽然拉住就想走的那人，对着一言难尽的马赛克脸也能面色如常，“这里的钥匙留下来。”
“哦，外面拉一下就开了。”
“……”不愧是梦，该夸它还知道不能任由犯人从里面自行打开吗。
松手把工具人放走，千柳看着这层楼一扇扇只有个小窗口的铁门，也不想扒着门缝挨个看了，干脆清了清嗓子，微微张开嘴：
“泉美姐姐——！”
待在监狱内的泉美应该是没发现她其实已进入到了特殊的梦境之中，这会听到熟悉的声音免不了要消化一下当前状况，不过千柳也没等太久，其中一扇铁门内很快响起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千柳？”
“是我。”
跑过去找到门将其拉开，泉美艳丽的面容在灯光照耀下简直熠熠生辉，千柳晃了晃神，下意识开口道：
“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今天出事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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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凌晨才出的意外，泉美估计刚被分配完牢房，床板捂没捂热乎还是个问题，哪来的体验感受。
“还不错，”泉美毫不在意地笑答一句，将千柳带进牢房，看眼敞开了但无人来管的铁门，“是因为千柳的原因吗？感觉这里变得很奇怪。”
“嗯，这里除了我们和一只狗外不存在其他会思考的东西。”
坐在干净整洁的牢房内，千柳将达克莱伊的操作和自己的来意讲给旁边泉美听，他最后说道：“泉美姐姐，除了火村的行踪外，你了解我父母做过的事吗？”
他对这个问题迫切许久了，结果总遭遇到这样那样的事问不到人。
泉美没有立马回答他，伸手抚过千柳脖子上裂出道口子的黑环，视线触及他较之右眼颜色有稍许浅淡的左眼时，瞳孔不着痕迹地微缩，收回手，似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你亲自去问了，看得出来，老师他们还活着啊。”
“被一个让我感觉很奇妙……奇怪的人救了。”
泉美凝视他的双眼：“你难道就不想去看望他们？”
“救人的那货觊觎我的美貌，为了不擦枪走火——”
啪！
“对不起我错了。”千柳捂着脑袋闷声道歉。
“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你能记住这一点姐姐很欣慰。”放下拳头的泉美笑容和蔼，“但是说正事的时候不要岔开话题知道吗，现在说说不去看望老师的理由。”
“哦……”瑟缩脖子的千柳悄悄挪了挪屁股，力求与泉美拉开那么一丁点的距离，随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怕我的打扰会带去什么变故，既然那两人能放心地拜托救人者，我自然也会相信那人能够保护好他们。”
泉美轻声打断他的话：“那么此刻你是否知道自己在寻求答案的目的。”
千柳眼中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为了搞清楚这一切。”
“仅此而已？”
不明白泉美的意思，千柳迟疑地点了点头。
“如果老师们和我，我们都死了，千柳会怎么做？”
“这是个什么问题？”吓了一跳的千柳瞪大眼睛，跳起来走到泉美正对面，颇有些慌张地看着她。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眼前这个难不成只是达克莱伊引起的噩梦？
保持平静的泉美面无表情：“回答。”
感受到源自姐姐威压的千柳抿了抿唇，乖乖地快速答复：“当然是很生气。”
“愤怒却不悲伤……吗。”
有所预料的泉美低垂眉眼，看向地面兀自思索。
一旁踌躇的千柳觉得他姐神叨叨的，开始猜测是不是被达克莱伊怀恨在心给坑了，该不会等醒来就会发现作为奴隶主的自己被推翻了吧？
真遇上这事那必须得慌一下才行。
就在千柳幻想着该如何洗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动达克莱伊，将它的反抗扼杀在摇篮里的时候，泉美的声音淡然响起：
“我们对你来说，只是借以支撑生存信念的重要‘物品’。”
“怎么可能，我不介意牺牲自己！”
“在我们死后？”
“等等等等！泉美姐姐你怎么突然出现这种想法？！”
千柳如遭雷劈，他不断自省先前有做出什么事以至于不被姐姐信任。
撇开犀利的质问，泉美放过神情慌张“脆弱”的千柳，转而抛出个相对温和的话题：“对黑暗鸦你是怎么想的。”
千柳对待精灵的态度从小就不在意，甚至有时候避之不及，赫然活在了一个只有人类的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讲，黑暗鸦是他十几年人生中的第一只精灵。
摸不清泉美所想的千柳战战兢兢，咽了口口水如实开口：“它给自己套上了‘项圈’是交付信任的表现，作为被选中的饲主我不会辜负它的。”
“错，虽说人类和精灵的相处模式并非千篇一律，也有像桑原和猫鼬斩那样互相看不顺眼的，但是对千柳来说，理解并回应精灵的心意很必要。”
女人站起身，看似纤细实则有力的手搭上了千柳一头卷毛的发顶，吓得他冒出一身虚汗。
“我有很好地回应它啊。”小声反驳的千柳欲哭无泪，仿佛脑袋上的不是手而是什么凶兽的爪子。
“并不是为了应付它的信任所做出的回应，对待任何将自由交到你手中的精灵都是如此。”
眼神逐渐柔和的泉美揉了揉千柳的乱发，手掌下移，拇指轻轻覆盖他左边的上眼睑。
泉美的手很好看，摸上去却并不像大部分女性那样细腻柔软，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厚实感。
被迫闭上左眼，千柳右眼的湛蓝更显纯粹，里面透露出疑惑。
“千柳？”
隐约能听到洛天的声音，或者说是小卡梦境中的洛天，被喊出名字的人预感到这个特殊的梦即将结束，泉美也同样有所感觉。
带着深藏心底的忧虑，泉美抱住千柳，后者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沉默着感受梦境里的温暖。
“我目前的处境你不用担心，老师那边也是，你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己，不用顾及我们。”
“不，我……”
“听着，你要为自己而活，”撑开双方的距离，泉美紧盯千柳的眼睛，面目严肃道，“我对你体内存在的了解比不上其他人，你可以先按照它所说的去做，但是千万不要抛弃‘本心’，能说的我都说了，记住这些话，它们是我的猜测，也是对你的忠告。”
话落，泉美恢复平日的态度，一脸感叹地狠补一刀：“你这性子其实放手不管才好，管多了都是麻烦。”
千柳一哽，涌上心头的悲愤滔滔不绝。
憋着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隐隐的不满及委屈发出抗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隐情？这样就可以少麻烦你们了。”
“没有所谓的隐情，哪怕知道了一切也对你的命运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泉美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正常，却有种说不出的黯然，下一秒又眼眸一亮，提议道，“尽快找到火村吧，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是老师们为你准备的‘刀’，就算你现在已经处在无法挽回的地步，也说不定会有转机。”
千柳闭上了嘴：自裁刀吗……
“‘神明’的所在地，往这个方向去寻找。”
千柳愣住了，他傻眼了。
那是个啥玩意？
“啊啊没想到千柳竟然在偷偷会面温柔大姐姐。”扒在门口的洛天幽怨地注视着两人，“快走吧，我事情处理完了。”
见千柳扭头盯着他但没反应，洛天挑了挑眉：“你忘了？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丢掉小卡吗，作为我的厨师你也知道那只狗实在太能吃，干脆扔在监狱里永远不见好啦。”
永远不见？你说丢掉的那只狗正在看着你哦。
千柳啧一声，望着门外傻乎乎的大狗骤然出现在毫无察觉的洛天身后，将刚才的每字每句听得清清楚楚，一双狗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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