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这些造作设定
闲逛的千柳丝毫没有身处别人家的自觉，他走在小道上随意穿梭，摩挲着下巴勉为其难地花了点心思去理解安腾族长那番话。
“真是傲慢，世界再糟糕光凭他们的献身就能变成乐土吗？”
伊布从黑鲁加背上跳到千柳的肩膀再爬到头顶，爪垫贴着他脑门去抚平那双不自觉皱起的眉。
“豆丁认同我？”
“yibu？”豆丁歪歪脑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它只是个乖巧可爱的贴心小伊布。
千柳不甚在意地抬手，捏了两下那伙食到位肉起来的软糯脸蛋。
去问问洛天好了，那家伙既然记得剧情，真有这事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本来就算世界毁灭千柳也不想掺和，但是这帮人敢暗搓搓打他主意那就不得不多上心了。
尽管人家已光明正大地将背景全盘托出。
“首先，”千柳掏出手机，善用强大方便的现代科技，“让他发个定位……无信号？”
他愣了半晌，随即木着脸把手机重新放回背包。
大意了，承包山头的大户人家竟然网络环境奇差，这谁能想到。
……
约五米高的石碑矗立在地下空间的中央，古朴而神秘，上面雕刻的沉重痕迹组合成无法理解的古怪字符，在人看去的第一眼潜入内心深处跳动，传达，或者诉说着。
“龙脉链接世界的伊始，有足够渊源的人能通过触碰石碑和虔诚祈愿看到牵连自己宿命的过去。”
听到安腾勇真的解说，试图仰望石碑顶部的洛天摆正有些酸痛的脖子，问道：“龙脉，渊源，是什么？”
“流动在大地上看不见的力量即龙脉，它是大地的记忆，能回溯世界发生的历史。”安腾勇真的掌心贴上石碑，沉静的目光染上敬畏，“而渊源，它的根本是世界的支点，也可以直接理解为那些传说中的神，就像你与烈空坐一同度过的这两年，就像……阿尔宙斯曾向我的祖先赐下使命赎罪。”
洛天抱着幼年精灵样貌的阿秦，偷偷看了眼安腾勇真的表情，实在是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引得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但那背后的故事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听完两人对话的阿秦探出身子，长着三个肉球的小手伸向石碑，发现够不到后换个姿势仰头与洛天对视，紫水晶般澄澈夺目的眼睛眨了眨，眨得洛天抿紧唇往前走了几步，飘着粉红花花将距离拉到阿秦能轻松碰到石碑。
目睹眼前这一幕，再怎么云淡风轻的安腾勇真也不禁冒出一句：
你不是会飞么。
“想象你与石碑融为一体。”他当然不可能将那句大实话说出口，看阿秦有率先尝试的意思，便适时送上教程。
不稍片刻，闭目凝神的阿秦身上忽然亮起微光，恰逢石碑最顶端的首位字符同时亮起，闪烁的奇异光芒如潮水蔓延点亮其余字符，尽数归拢到他的掌心。光渐渐黯淡，可就在下一秒，突如其来的阵风以阿秦为中心蓦然卷起，像是一个无法扼住怒火的人瞬间爆裂，离他几乎没间距的洛天只觉得有无形物贴脸炸开，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便又恢复寂静。
他把收回手，毫无察觉的阿秦举起来上下左右紧张检查几遍，一脸懵逼地看向安腾勇真：“这是正常现象吗？”
“不……我想他是个例。”
别人无法看到亲历者的“过去”，每个来求证历史的人一般在光消失后也都是安稳的常态，刚才却是过于激烈了些。
“看到什么了？”洛天询问阿秦，后者思考了几秒，摇摇头表示忘了，只顾钻怀里搂住他脖子。
以前也没见谁忘记过看到的记忆。
安腾勇真对此默然不语。
“那这次我来。”洛天不疑有他，将抱改为单手托，跃跃欲试地一掌按上石碑。
静默片刻，什么都没发生。
他讪讪地睁开眼睛，望向安腾勇真求助。
“……让你的思维通过手臂进入到石碑。”想了想，安腾勇真结合经验尽量说得通俗易懂，虽然听到洛天耳中还是玄乎得很。
不管了，试了再说。
洛天再次闭上眼进行尝试，憋着气驱赶自己往石碑里钻，见效甚微，没多久他便对这次也不抱希望，打算停止好向安腾勇真详细询问，就在此时，轻柔的触感在手臂上一触即分。
是阿秦……洛天的思维霎时间顿住，敏锐地捕捉到了头绪。
忽视自身手掌的温热，他全身心感受石碑的那抹冰凉，就仿佛是推开了一扇门进入其中，又好像有什么畅通无阻地顺着接触部位流淌进意识。
闭目的黑暗被从未见过的景象取代，新奇覆盖掉疑惑，洛天很快接受了场景变换的幻象——他在水之都奥多马雷有过类似经历。
不同之处在于，那次能像看电影一样自由活动，不过看到的的影像局限于传递者的第一视角，这次却是可以自己走动探索，就如同这段被观看的记忆由他亲自塑造。
像全息网游。
洛天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尚未被实现，但频频出现在小说中令广大游戏爱好者垂涎的名词。
那么小飞在哪呢？
他茫然地在原地转悠两圈，认定了这是处无人之境，彻彻底底，完全没有人类痕迹的那种，而自己正站在一座高山上，高到他窥见的地面都被朦朦胧胧的云雾遮蔽，隐约能听见远方海声。所幸过场剧情没让他等太久，大地的颤动宣告切入主题，跑到边缘眺望的洛天立马抱住旁边巨岩生怕滚下去当场丧命。
不对，在这里死了也不要紧吧？想到此，他反而抱得更紧了，毕竟滚下去也是件很可怕的事。
抖动愈发剧烈，背后袭来的阵阵热浪带给洛天不祥的预感，他满心狐疑，稳住身形后配合地面的频率摸索到背对着的山崖边，扒着略烫手的石块向下看去——炽热粘稠的亮红色物质正与他遥遥相望，冒着泡随时想喷涌而上来个亲密接触。
什么高山，这分明就是个超级大的火山啊！
洛天头皮发麻，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怎么自行退出游……呸，退出这体验极其真实的幻象，无论是岩浆浇头还是圆润落地想想都好痛的！
他咽了口唾沫不知所措，大地的颤动却在这时渐趋平缓，底下的岩浆依然在发出沉重闷响迟迟不给个痛快，直到天边一声轰鸣，目力所能到达的尽头径直飘来绵延千里的乌黑雨云，连接海面与天空的罕见水龙卷带着势如破竹的威压卷起风浪。
等等，这题他会，老对头打架嘛！
这乍现的情景勾得洛天灵光一闪。
传说，在万物寂寥的世界之初，诞生于深海海沟的盖欧卡和诞生于地底岩浆的固拉多为了争夺地盘碰面就打架，每当这时……
“吼——！”专治不服的天空之龙就会强势登场充当劝架王，用最有效的方式完成劝架。
胸口的情绪说不清是怅然还是平静，微眯双眼的洛天细细端详天际那道飞舞在云端的绿色身影，此刻的烈空坐，应当是回到正确时间后的小飞，总之确实是安全归来并适应了生活的样子，这下便能彻底安心。
“呼。”他舒了口气，正苦于怎么回去之时，仍翱翔天际的烈空坐飞势骤然一转，顷刻间冲到眼前。呆了一瞬的洛天下意识伸出手，不是为了挡在前面，而是想像往常那样摸摸精灵的脑袋，但是他很快发现小飞并非是能够看到自己。
颇为烦躁的绿色巨龙停滞在距离崖边几米之外，金色眼珠警惕盯向洛天身后。
不等他转身查看，哼着不着调曲子的人声凭空响起，断断续续的音律耳熟又陌生，随着主人蹒跚的步履逐渐由远至近，那声音掠过洛天，停在他侧前方。
洛天踌躇几秒，还是没忍住凑近那莫名现身的人，趁着没生物能看到自己，矮下身偷看来人的脸，要知道这里可大概率是只有神明创世的神话时代，有人类现身实在是件稀奇事。
但他只能窥见黑袍兜帽下浓郁的黑暗。
不是人？洛天更加好奇，只差把脑袋怼进人帽子里头一探究竟，但那样对他来说也太丧心病狂了些，不知是不是心虚使然，总有种这人浑身散发出嫌弃，往后挪了几毫米的错觉。
“听好了，没你事的时候就待天上，别下来瞎转悠。”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洛天条件反射绷直身体，过了会才发觉不是说给自己听。
“身为顶点的存在不能够与另一时间点的自己相见，否则会造成秩序混乱，空间坍塌。除非你嫌等的时间太长不乐意继续……这样也好，免得你个大麻烦害他操心。”
话到最后听上去若有所思，有考虑此事可行性的想法，盘旋在半空的烈空坐顿觉不妙怒而张嘴，贴脸来了个恶龙咆哮。
伤害不大，效果显著。
呼啸的狂风掀起了宽大兜帽，神秘人缩在袖袍下的手及时拢住了翻飞的黑袍，顺便踢了一脚恶龙近在咫尺的头。
“我说认识你爹就是认识，再敢吐口水就把你做成蒜炒泥鳅。”
它冷哼一声，随后转向数秒前洛天待过的位置，帽檐下的黑暗中有金色光微微闪烁。
“刚才是不是有谁在？”
是……
……歉……你……
……愿意……信……
……朋友。
“小洛！”
失去镇定的呼喊声成功唤醒洛天，他猛地睁开双眼神情愣怔，耳边似乎还有谁略显失真的说话声，过了好一会才回神。
从环住他的高大精灵怀中起身，洛天捂住头有些茫然。
“你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吗？”安腾勇真站在不远处淡然问道，他倒是也想过来，就怕那只失去管理者的精灵失手迁怒自己，即使洛天以前强调过很多次阿秦很有分寸。
“嗯……”垂首的洛天陷入了犹疑，然后一道灵光闪过，他啪得以拳击掌，兴奋看向目露担心的阿秦，“我见到小飞了哦！他过得很好，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他在看到活泼精神的烈空坐后就像做了场梦，若隐若现的记忆稍不留神就失了印象。
“就是这些，总觉得被送到了不得了的时间点，冲击过大才晕倒的吧。”他挠了挠脸颊，对令人无故担忧感到不好意思。
……
另一边，导航失灵的千柳乱跑之下竟回到了可怕小孩出没的院落，本准备抓个人过来带路。可惜一眼看去满是萧条，原先的那些人就跟病人放完风后被关起来一样不露踪迹。
在他一时半会没了路子，开始打量这几天尽养膘的黑暗鸦时，有苍老低哑的嗓音用许久没登场的敬语喊住他。
“您回来了。”
千柳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停下脚步挑眉望去，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角落阴影，按理说这地方是最不易被他所察觉的。
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出那光线照不进的地方，佝偻着身子，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但被这人注视的感觉很膈应，千柳看着他的目光渐冷，脚下影子扭曲了一瞬，达克莱伊也出现了不明显的骚动。
于是他遵从内心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想出口的“我们熟吗”变成拒绝交谈的“我很忙”。
结果——
“您真亲切。”
诚恳的赞美听得千柳犹如见鬼，暗暗咂舌这怕不是个真病人，而且他身上的腐朽气息就跟这空有华美景物的大宅子一样毫无生气，比之前见到的安腾族人更不像人。
事先声明，这不是在人身攻击。
伸出手指，千柳看也没看便抬起胳膊随手一戳，在黑暗鸦胸门口顺滑整齐的羽毛上戳出一个凌乱的浅洞：“去，随便领个人过来，认识的最好。”
黑暗鸦状似凶恶地啄几下他鬓边发丝，这才扑扇翅膀离开。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怪模怪样的病老头热情走来，缓缓探出干瘦如枯枝的右手，“眼睛的存在很困扰吧？”
后半句让皱眉想后退的千柳心念一动，在他有所行动前，三只精灵倒是先一步拦在了前方阻止可疑人员接近，其中某只棕色毛团蹦到大它几倍的两只中间，竖起尾巴使劲龇牙的模样配合体型差距显得格外滑稽。
千柳笑了一下，抱起伊布代替它站在两只气势骇人的精灵之间，心情颇好地拍拍旁边低吼警告的黑鲁加：“身体还没好别又累坏了。”
说完扭头看向另一侧的达克莱伊：“他是不是跟我当初给你的感觉一样？”
周身的阴冷气息一滞，达克莱伊默默点头。千柳由此对心中猜想有了把握，等黑暗鸦扑哧扑哧领回一个意外的人，更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父亲？！你们……”气喘吁吁的神道样子狼狈，看来为找人没少跑歪路，他各看两人一眼，正了正神色走到怪人身前。
那边千柳正毫不吝啬显示出对精灵的满意：“好。”
黑暗鸦并不嫌弃这单单一个字眼，骄傲地落到他肩膀上挺起胸脯，然后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后又满脸愤恨地梳理起胸前软羽。
那么，这看起来病的不轻的人就是复苏图腾的首领，总算知道从献吾他们那受到的尊敬哪来的了……可自己值得他们如此态度？等世界之种被扒下来不会就要甩脸色了吧，先靠身份搞点特殊待遇再说。
千柳心安理得地摆出倨傲脸。
不知受到什么嘱咐的神道纠结地看一眼千柳，转身匆匆离去。
还想差使他的千柳啧一声。
然而神道跑了没两步，脚下又拐个弯面朝千柳，梗着脖子干巴巴道：“谢谢你让黑暗鸦给我带路。”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脸上表情裂了条缝的千柳看着他飞快转身迅速消失，整个人欲言又止。
“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不甘寂寞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能联想到说话人的谄媚姿态。
瞥向那妄图靠近却被黑鲁加恶狠狠威胁的奇怪老人，千柳的良心突然遭到了人性光辉的鞭打。
太可恶了，为难别人老父亲这种事。
“……你知道安腾勇真和另一位客人在哪里吗？”他作天作地的心态不由地歇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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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傲慢，世界再糟糕光凭他们的献身就能变成乐土吗？”
伊布从黑鲁加背上跳到千柳的肩膀再爬到头顶，爪垫贴着他脑门去抚平那双不自觉皱起的眉。
“豆丁认同我？”
“yibu？”豆丁歪歪脑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它只是个乖巧可爱的贴心小伊布。
千柳不甚在意地抬手，捏了两下那伙食到位肉起来的软糯脸蛋。
去问问洛天好了，那家伙既然记得剧情，真有这事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本来就算世界毁灭千柳也不想掺和，但是这帮人敢暗搓搓打他主意那就不得不多上心了。
尽管人家已光明正大地将背景全盘托出。
“首先，”千柳掏出手机，善用强大方便的现代科技，“让他发个定位……无信号？”
他愣了半晌，随即木着脸把手机重新放回背包。
大意了，承包山头的大户人家竟然网络环境奇差，这谁能想到。
……
约五米高的石碑矗立在地下空间的中央，古朴而神秘，上面雕刻的沉重痕迹组合成无法理解的古怪字符，在人看去的第一眼潜入内心深处跳动，传达，或者诉说着。
“龙脉链接世界的伊始，有足够渊源的人能通过触碰石碑和虔诚祈愿看到牵连自己宿命的过去。”
听到安腾勇真的解说，试图仰望石碑顶部的洛天摆正有些酸痛的脖子，问道：“龙脉，渊源，是什么？”
“流动在大地上看不见的力量即龙脉，它是大地的记忆，能回溯世界发生的历史。”安腾勇真的掌心贴上石碑，沉静的目光染上敬畏，“而渊源，它的根本是世界的支点，也可以直接理解为那些传说中的神，就像你与烈空坐一同度过的这两年，就像……阿尔宙斯曾向我的祖先赐下使命赎罪。”
洛天抱着幼年精灵样貌的阿秦，偷偷看了眼安腾勇真的表情，实在是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引得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但那背后的故事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听完两人对话的阿秦探出身子，长着三个肉球的小手伸向石碑，发现够不到后换个姿势仰头与洛天对视，紫水晶般澄澈夺目的眼睛眨了眨，眨得洛天抿紧唇往前走了几步，飘着粉红花花将距离拉到阿秦能轻松碰到石碑。
目睹眼前这一幕，再怎么云淡风轻的安腾勇真也不禁冒出一句：
你不是会飞么。
“想象你与石碑融为一体。”他当然不可能将那句大实话说出口，看阿秦有率先尝试的意思，便适时送上教程。
不稍片刻，闭目凝神的阿秦身上忽然亮起微光，恰逢石碑最顶端的首位字符同时亮起，闪烁的奇异光芒如潮水蔓延点亮其余字符，尽数归拢到他的掌心。光渐渐黯淡，可就在下一秒，突如其来的阵风以阿秦为中心蓦然卷起，像是一个无法扼住怒火的人瞬间爆裂，离他几乎没间距的洛天只觉得有无形物贴脸炸开，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便又恢复寂静。
他把收回手，毫无察觉的阿秦举起来上下左右紧张检查几遍，一脸懵逼地看向安腾勇真：“这是正常现象吗？”
“不……我想他是个例。”
别人无法看到亲历者的“过去”，每个来求证历史的人一般在光消失后也都是安稳的常态，刚才却是过于激烈了些。
“看到什么了？”洛天询问阿秦，后者思考了几秒，摇摇头表示忘了，只顾钻怀里搂住他脖子。
以前也没见谁忘记过看到的记忆。
安腾勇真对此默然不语。
“那这次我来。”洛天不疑有他，将抱改为单手托，跃跃欲试地一掌按上石碑。
静默片刻，什么都没发生。
他讪讪地睁开眼睛，望向安腾勇真求助。
“……让你的思维通过手臂进入到石碑。”想了想，安腾勇真结合经验尽量说得通俗易懂，虽然听到洛天耳中还是玄乎得很。
不管了，试了再说。
洛天再次闭上眼进行尝试，憋着气驱赶自己往石碑里钻，见效甚微，没多久他便对这次也不抱希望，打算停止好向安腾勇真详细询问，就在此时，轻柔的触感在手臂上一触即分。
是阿秦……洛天的思维霎时间顿住，敏锐地捕捉到了头绪。
忽视自身手掌的温热，他全身心感受石碑的那抹冰凉，就仿佛是推开了一扇门进入其中，又好像有什么畅通无阻地顺着接触部位流淌进意识。
闭目的黑暗被从未见过的景象取代，新奇覆盖掉疑惑，洛天很快接受了场景变换的幻象——他在水之都奥多马雷有过类似经历。
不同之处在于，那次能像看电影一样自由活动，不过看到的的影像局限于传递者的第一视角，这次却是可以自己走动探索，就如同这段被观看的记忆由他亲自塑造。
像全息网游。
洛天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尚未被实现，但频频出现在小说中令广大游戏爱好者垂涎的名词。
那么小飞在哪呢？
他茫然地在原地转悠两圈，认定了这是处无人之境，彻彻底底，完全没有人类痕迹的那种，而自己正站在一座高山上，高到他窥见的地面都被朦朦胧胧的云雾遮蔽，隐约能听见远方海声。所幸过场剧情没让他等太久，大地的颤动宣告切入主题，跑到边缘眺望的洛天立马抱住旁边巨岩生怕滚下去当场丧命。
不对，在这里死了也不要紧吧？想到此，他反而抱得更紧了，毕竟滚下去也是件很可怕的事。
抖动愈发剧烈，背后袭来的阵阵热浪带给洛天不祥的预感，他满心狐疑，稳住身形后配合地面的频率摸索到背对着的山崖边，扒着略烫手的石块向下看去——炽热粘稠的亮红色物质正与他遥遥相望，冒着泡随时想喷涌而上来个亲密接触。
什么高山，这分明就是个超级大的火山啊！
洛天头皮发麻，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怎么自行退出游……呸，退出这体验极其真实的幻象，无论是岩浆浇头还是圆润落地想想都好痛的！
他咽了口唾沫不知所措，大地的颤动却在这时渐趋平缓，底下的岩浆依然在发出沉重闷响迟迟不给个痛快，直到天边一声轰鸣，目力所能到达的尽头径直飘来绵延千里的乌黑雨云，连接海面与天空的罕见水龙卷带着势如破竹的威压卷起风浪。
等等，这题他会，老对头打架嘛！
这乍现的情景勾得洛天灵光一闪。
传说，在万物寂寥的世界之初，诞生于深海海沟的盖欧卡和诞生于地底岩浆的固拉多为了争夺地盘碰面就打架，每当这时……
“吼——！”专治不服的天空之龙就会强势登场充当劝架王，用最有效的方式完成劝架。
胸口的情绪说不清是怅然还是平静，微眯双眼的洛天细细端详天际那道飞舞在云端的绿色身影，此刻的烈空坐，应当是回到正确时间后的小飞，总之确实是安全归来并适应了生活的样子，这下便能彻底安心。
“呼。”他舒了口气，正苦于怎么回去之时，仍翱翔天际的烈空坐飞势骤然一转，顷刻间冲到眼前。呆了一瞬的洛天下意识伸出手，不是为了挡在前面，而是想像往常那样摸摸精灵的脑袋，但是他很快发现小飞并非是能够看到自己。
颇为烦躁的绿色巨龙停滞在距离崖边几米之外，金色眼珠警惕盯向洛天身后。
不等他转身查看，哼着不着调曲子的人声凭空响起，断断续续的音律耳熟又陌生，随着主人蹒跚的步履逐渐由远至近，那声音掠过洛天，停在他侧前方。
洛天踌躇几秒，还是没忍住凑近那莫名现身的人，趁着没生物能看到自己，矮下身偷看来人的脸，要知道这里可大概率是只有神明创世的神话时代，有人类现身实在是件稀奇事。
但他只能窥见黑袍兜帽下浓郁的黑暗。
不是人？洛天更加好奇，只差把脑袋怼进人帽子里头一探究竟，但那样对他来说也太丧心病狂了些，不知是不是心虚使然，总有种这人浑身散发出嫌弃，往后挪了几毫米的错觉。
“听好了，没你事的时候就待天上，别下来瞎转悠。”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洛天条件反射绷直身体，过了会才发觉不是说给自己听。
“身为顶点的存在不能够与另一时间点的自己相见，否则会造成秩序混乱，空间坍塌。除非你嫌等的时间太长不乐意继续……这样也好，免得你个大麻烦害他操心。”
话到最后听上去若有所思，有考虑此事可行性的想法，盘旋在半空的烈空坐顿觉不妙怒而张嘴，贴脸来了个恶龙咆哮。
伤害不大，效果显著。
呼啸的狂风掀起了宽大兜帽，神秘人缩在袖袍下的手及时拢住了翻飞的黑袍，顺便踢了一脚恶龙近在咫尺的头。
“我说认识你爹就是认识，再敢吐口水就把你做成蒜炒泥鳅。”
它冷哼一声，随后转向数秒前洛天待过的位置，帽檐下的黑暗中有金色光微微闪烁。
“刚才是不是有谁在？”
是……
……歉……你……
……愿意……信……
……朋友。
“小洛！”
失去镇定的呼喊声成功唤醒洛天，他猛地睁开双眼神情愣怔，耳边似乎还有谁略显失真的说话声，过了好一会才回神。
从环住他的高大精灵怀中起身，洛天捂住头有些茫然。
“你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吗？”安腾勇真站在不远处淡然问道，他倒是也想过来，就怕那只失去管理者的精灵失手迁怒自己，即使洛天以前强调过很多次阿秦很有分寸。
“嗯……”垂首的洛天陷入了犹疑，然后一道灵光闪过，他啪得以拳击掌，兴奋看向目露担心的阿秦，“我见到小飞了哦！他过得很好，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他在看到活泼精神的烈空坐后就像做了场梦，若隐若现的记忆稍不留神就失了印象。
“就是这些，总觉得被送到了不得了的时间点，冲击过大才晕倒的吧。”他挠了挠脸颊，对令人无故担忧感到不好意思。
……
另一边，导航失灵的千柳乱跑之下竟回到了可怕小孩出没的院落，本准备抓个人过来带路。可惜一眼看去满是萧条，原先的那些人就跟病人放完风后被关起来一样不露踪迹。
在他一时半会没了路子，开始打量这几天尽养膘的黑暗鸦时，有苍老低哑的嗓音用许久没登场的敬语喊住他。
“您回来了。”
千柳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停下脚步挑眉望去，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角落阴影，按理说这地方是最不易被他所察觉的。
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出那光线照不进的地方，佝偻着身子，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但被这人注视的感觉很膈应，千柳看着他的目光渐冷，脚下影子扭曲了一瞬，达克莱伊也出现了不明显的骚动。
于是他遵从内心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想出口的“我们熟吗”变成拒绝交谈的“我很忙”。
结果——
“您真亲切。”
诚恳的赞美听得千柳犹如见鬼，暗暗咂舌这怕不是个真病人，而且他身上的腐朽气息就跟这空有华美景物的大宅子一样毫无生气，比之前见到的安腾族人更不像人。
事先声明，这不是在人身攻击。
伸出手指，千柳看也没看便抬起胳膊随手一戳，在黑暗鸦胸门口顺滑整齐的羽毛上戳出一个凌乱的浅洞：“去，随便领个人过来，认识的最好。”
黑暗鸦状似凶恶地啄几下他鬓边发丝，这才扑扇翅膀离开。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怪模怪样的病老头热情走来，缓缓探出干瘦如枯枝的右手，“眼睛的存在很困扰吧？”
后半句让皱眉想后退的千柳心念一动，在他有所行动前，三只精灵倒是先一步拦在了前方阻止可疑人员接近，其中某只棕色毛团蹦到大它几倍的两只中间，竖起尾巴使劲龇牙的模样配合体型差距显得格外滑稽。
千柳笑了一下，抱起伊布代替它站在两只气势骇人的精灵之间，心情颇好地拍拍旁边低吼警告的黑鲁加：“身体还没好别又累坏了。”
说完扭头看向另一侧的达克莱伊：“他是不是跟我当初给你的感觉一样？”
周身的阴冷气息一滞，达克莱伊默默点头。千柳由此对心中猜想有了把握，等黑暗鸦扑哧扑哧领回一个意外的人，更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父亲？！你们……”气喘吁吁的神道样子狼狈，看来为找人没少跑歪路，他各看两人一眼，正了正神色走到怪人身前。
那边千柳正毫不吝啬显示出对精灵的满意：“好。”
黑暗鸦并不嫌弃这单单一个字眼，骄傲地落到他肩膀上挺起胸脯，然后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后又满脸愤恨地梳理起胸前软羽。
那么，这看起来病的不轻的人就是复苏图腾的首领，总算知道从献吾他们那受到的尊敬哪来的了……可自己值得他们如此态度？等世界之种被扒下来不会就要甩脸色了吧，先靠身份搞点特殊待遇再说。
千柳心安理得地摆出倨傲脸。
不知受到什么嘱咐的神道纠结地看一眼千柳，转身匆匆离去。
还想差使他的千柳啧一声。
然而神道跑了没两步，脚下又拐个弯面朝千柳，梗着脖子干巴巴道：“谢谢你让黑暗鸦给我带路。”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脸上表情裂了条缝的千柳看着他飞快转身迅速消失，整个人欲言又止。
“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不甘寂寞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能联想到说话人的谄媚姿态。
瞥向那妄图靠近却被黑鲁加恶狠狠威胁的奇怪老人，千柳的良心突然遭到了人性光辉的鞭打。
太可恶了，为难别人老父亲这种事。
“……你知道安腾勇真和另一位客人在哪里吗？”他作天作地的心态不由地歇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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