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来者
在两艘船分别后不久，雨滴组成的帘幕顷刻间模糊了目光所及之处。
为了保险起见，海盗船的行驶方向是位于整个丰缘北边，更宽敞更广阔的海域，如果能成功渡过它，则会离开丰缘的地带范围，到达千柳未曾去过的全新大陆。
不过很显然，仅凭这艘临时“借”来的船根本无法抵抗住大自然的威严，千柳的目的也只是想尽可能地与渡船及上面的人们拉开距离，至于在世界之种口中那所谓不得了的存在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如约而至”之前就上岸，他才不想为了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去瞎拼，倒不如往北边行驶，找找可供他们尽早下船距离更近的小岛。
乌云压顶，大浪滔天，电闪雷鸣。这是千柳两次人生中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凶险的大海，那几乎遮蔽了天空的海浪若是当头罩下，他怀疑脚下的船都撑不过一秒，而船上的生物除了铁螯龙虾估计会在瞬息就被巨大的压力直接碾成渣渣，这还是在那个神秘存在没冒头的情形下。
难得的海上旅行竟是以凶多吉少为开端。
忍受着被暴雨猛砸的千柳眯起眼睛站在危险的甲板上四下观察海上情况，直到他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非常不妙的事实。
天似乎……黑过头了，原先还能看清巨浪扑打在海面所激起的白色水花，现在他只能回过头通过捕捉到船长室亮起的黯淡灯光才能找寻到视觉的存在，再回过头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该是这样的，他最起码也要能看清即将袭击自己的是个什么玩意！这下不就成了躺着等死的活靶子了吗？！
这次黑暗造成的影响对身处险境的千柳来说有些过于巨大了，他从未如此坐立不安，如果没有雨水的浸透，掌心不出意外也会是一片湿润。
暴雨和黑暗，混淆听觉屏蔽视觉，堪称绝妙的组合，短时间内就在千柳的心理防线上留下一道不容忽视的裂缝。
呼吸渐渐加重，头顶莫名传来压迫感，无措的千柳不自觉地松开手想要往后退去，却猛然被人死死拽住，一条手臂紧锢住他的腰部摁在原地使其不得动弹，伴随火村“你想死吗”在雨声中听不大真切的怒吼声，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的千柳就感觉有东西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若不是有火村在，没有借力点的自己很可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飞出船外，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是凉透了。
不过好在，这当头一棒也算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你在这里，那掌舵的……”
“大狼犬。”
千柳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竟然让一只狗开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是个会抽风的人呢！
此时恰好数道闪电划过，千柳看到了火村凝重的脸。
以及在男人背后的方向，远处海天交接处正急速游来的黑影。
沉默。
“……告诉我，龙虾在哪里。”
扶在火村身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千柳不抱希望地低声问道。
“嘿！”不等火村作答，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隔着紧贴皮肤的布料碰了碰千柳的小腿，铁螯龙虾刚刚被势不可挡的海水冲出去不少的距离，此时又自己迈着小碎步跑了回来。
心情复杂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探出手，千柳轻碰到了一个尖尖的物体——大概是五角星的某个角。
“马上你带我游去那边。”他凭借先前闪电亮起时一闪而过的场景记忆和直觉指向船侧方向，那边与黑影，海盗船可以组成一个三角形的路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火村不赞同地看向他，却只得到千柳失焦的眼神，处在暂时性失明的人完全没有了白天的肆意张扬，被打湿的黑色卷发让他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把追过来的猎手引远点，船不能坏，我们还要靠它回到岸上。”千柳的回答让火村沉下眼眸。
猎手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把你当成目标……谜团越积越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质问千柳也不能向千柳透露自己所知信息的火村在环境加成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谁知千柳忽然伸手，不客气地一把按在了他的脸上。
“哈，果然皱着眉，旱鸭子就好好待船上等我回来就行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验证自己猜想的千柳兀自得意，没再管火村接下来的反应，招呼铁螯龙虾一声便纵身跳下了船。
“快！”身体沉入海底的那一刻，千柳瞬间察觉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他咽了口掺和海水的口水，着急忙慌地扒住游到身边的铁螯龙虾催促道。
“嘿！”马力全开的铁螯龙虾带着一个大号挂件在海浪中艰难行进，沉浮间，它瞥到一抹黑色的，巨大的阴影转瞬间跟随到了他们身后，吓得往水里深潜了一段路程，差点没把挂件整窒息。
远处的火村自然也看出了那边的不对劲，不等他查探明白，阴影已经率先冲出海面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咆哮着破水而出的巨大精灵有一具形似鲸鱼的流线型身体，整体深蓝色和部分白色组成的身体上有红色条纹，漆黑的眼白里金黄色的眼珠发出微亮荧光，是火村曾接触过的精灵……盖欧卡。当初还是他带着人抢先一步将这只尚在沉睡中的超古代精灵成功捕获，作为与水舰队交易的资本。
只不过后来见识到它被视作神明的力量之后就彻底打消了利用控制的念头，经过那次的事件，火村清楚意识到这些身负神名的精灵们本身已经象征了大自然，是属于“代言人“般的存在，更是在诞生之初便融入了世界的一部分，而作为依附世界存活的人类从未有过仅一己之私就能干涉它们的资格，若是执迷不悟，只会落得一个自食其果的下场。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可以没有人类，但不能没有精灵，事实却是在以人类意志主导并改变世界发展的轨迹。
当盖欧卡跃出海面现身的时候，本就濒临极致的大暴雨竟是又增加了一倍密度，船只在风浪中摇摇欲坠，好在千柳提前离开拉出一段距离，不然在近距离下承受冲击的船会很快解体，尽管如此，仍是用不了多久，作为后路的船就会无法撑住而瓦解，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自身都是个难题，更别提顺利行驶到千柳那边去救他。
火村抿紧嘴唇，握住船沿栏杆的手因用力过度导致指骨关节处都在发白。
……
于上空炸响的雷电很好地为千柳提供了照明，在一个大浪袭来，他重新从水中冒出脑袋后，不安地发现雷电出现频率开始了极速上升，就好像……在恭迎着什么的到来。
然后他茫然地偏转了一点身体角度，就真的看到了，蕴含不可言说之感，沉淀世界之姿的金黄色双瞳，它们被虚无静谧的纯黑容纳，就这么看着自己。
敬畏，肃穆，崇拜……一系列感情充斥千柳的心头，直到他看到那双仿佛深入灵魂注视着自己的金色眼睛里，伴随海水一同涌来的排斥和敌意。
这让身体仿若瘫痪的千柳彻底惊醒……他刚才竟然想要跪舔一头鲸鱼？
无端的荒谬感在数颗青白色的闪耀光球凝聚时被千柳压下，他的手扶在同样僵硬了身子的铁螯龙虾身上，佯装镇定地轻拍几下。
“你们玩水的大佬生气了，要不龙虾你去劝劝？”说不忐忑那绝对是假的，同样是鲸鱼，千柳可没法对着吼吼鲸和吼鲸王的小黑豆豆眼产生受到压迫的既视感，当然有特性的除外。
“嘿嘿？？！”
“好吧，那守住会吗？”
“嘿！”
得到铁螯龙虾的肯定回答，抓紧它的千柳在一片大绽青白色光芒的黑暗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现在立刻下潜，然后使用守住！”
铁螯龙虾随海盗团横行霸道征战多次，实战反应能力倒也不弱。它在听到“下潜”的瞬间便有所动作，与此同时，千柳祭出身上所有细红圈标记苦无往头顶斜上方掷去，在不影响精灵的前提下尽可能把自己隐藏在其背后。
轰！！！
剧烈的爆炸迫击海水将他们向深处不断推去，泯灭一切的强大光线被聚集的火力破碎掉一部分，层层海水挡住漏网的余波，再加上万能守住，终于是给了千柳一线生机。
他冒着巨大风险做出种种送命的举动，为的就是在赌世界之种的“一小段时间”究竟要多久，运气好的话，他或许不会再面对下一波致命攻击……
耳边是海水沉闷的鼓动声，屏气还算在行的千柳顶着水压晃一晃铁螯龙虾愣住不动的身体无声示意，对方却依然不为所动，以为这家伙要趁此机会下黑手的千柳耐住不适睁开眼睛，刹那间只觉得时间停滞。
昏暗的大海全无阳光普照时会展现出的澄澈华美，千柳能看到的仅有一圈金黄色光圈，其中的黑色实心圆定定地正对着他——在咫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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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险起见，海盗船的行驶方向是位于整个丰缘北边，更宽敞更广阔的海域，如果能成功渡过它，则会离开丰缘的地带范围，到达千柳未曾去过的全新大陆。
不过很显然，仅凭这艘临时“借”来的船根本无法抵抗住大自然的威严，千柳的目的也只是想尽可能地与渡船及上面的人们拉开距离，至于在世界之种口中那所谓不得了的存在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如约而至”之前就上岸，他才不想为了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去瞎拼，倒不如往北边行驶，找找可供他们尽早下船距离更近的小岛。
乌云压顶，大浪滔天，电闪雷鸣。这是千柳两次人生中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凶险的大海，那几乎遮蔽了天空的海浪若是当头罩下，他怀疑脚下的船都撑不过一秒，而船上的生物除了铁螯龙虾估计会在瞬息就被巨大的压力直接碾成渣渣，这还是在那个神秘存在没冒头的情形下。
难得的海上旅行竟是以凶多吉少为开端。
忍受着被暴雨猛砸的千柳眯起眼睛站在危险的甲板上四下观察海上情况，直到他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非常不妙的事实。
天似乎……黑过头了，原先还能看清巨浪扑打在海面所激起的白色水花，现在他只能回过头通过捕捉到船长室亮起的黯淡灯光才能找寻到视觉的存在，再回过头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该是这样的，他最起码也要能看清即将袭击自己的是个什么玩意！这下不就成了躺着等死的活靶子了吗？！
这次黑暗造成的影响对身处险境的千柳来说有些过于巨大了，他从未如此坐立不安，如果没有雨水的浸透，掌心不出意外也会是一片湿润。
暴雨和黑暗，混淆听觉屏蔽视觉，堪称绝妙的组合，短时间内就在千柳的心理防线上留下一道不容忽视的裂缝。
呼吸渐渐加重，头顶莫名传来压迫感，无措的千柳不自觉地松开手想要往后退去，却猛然被人死死拽住，一条手臂紧锢住他的腰部摁在原地使其不得动弹，伴随火村“你想死吗”在雨声中听不大真切的怒吼声，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的千柳就感觉有东西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若不是有火村在，没有借力点的自己很可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飞出船外，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是凉透了。
不过好在，这当头一棒也算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你在这里，那掌舵的……”
“大狼犬。”
千柳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竟然让一只狗开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是个会抽风的人呢！
此时恰好数道闪电划过，千柳看到了火村凝重的脸。
以及在男人背后的方向，远处海天交接处正急速游来的黑影。
沉默。
“……告诉我，龙虾在哪里。”
扶在火村身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千柳不抱希望地低声问道。
“嘿！”不等火村作答，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隔着紧贴皮肤的布料碰了碰千柳的小腿，铁螯龙虾刚刚被势不可挡的海水冲出去不少的距离，此时又自己迈着小碎步跑了回来。
心情复杂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探出手，千柳轻碰到了一个尖尖的物体——大概是五角星的某个角。
“马上你带我游去那边。”他凭借先前闪电亮起时一闪而过的场景记忆和直觉指向船侧方向，那边与黑影，海盗船可以组成一个三角形的路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火村不赞同地看向他，却只得到千柳失焦的眼神，处在暂时性失明的人完全没有了白天的肆意张扬，被打湿的黑色卷发让他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把追过来的猎手引远点，船不能坏，我们还要靠它回到岸上。”千柳的回答让火村沉下眼眸。
猎手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把你当成目标……谜团越积越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质问千柳也不能向千柳透露自己所知信息的火村在环境加成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谁知千柳忽然伸手，不客气地一把按在了他的脸上。
“哈，果然皱着眉，旱鸭子就好好待船上等我回来就行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验证自己猜想的千柳兀自得意，没再管火村接下来的反应，招呼铁螯龙虾一声便纵身跳下了船。
“快！”身体沉入海底的那一刻，千柳瞬间察觉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他咽了口掺和海水的口水，着急忙慌地扒住游到身边的铁螯龙虾催促道。
“嘿！”马力全开的铁螯龙虾带着一个大号挂件在海浪中艰难行进，沉浮间，它瞥到一抹黑色的，巨大的阴影转瞬间跟随到了他们身后，吓得往水里深潜了一段路程，差点没把挂件整窒息。
远处的火村自然也看出了那边的不对劲，不等他查探明白，阴影已经率先冲出海面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咆哮着破水而出的巨大精灵有一具形似鲸鱼的流线型身体，整体深蓝色和部分白色组成的身体上有红色条纹，漆黑的眼白里金黄色的眼珠发出微亮荧光，是火村曾接触过的精灵……盖欧卡。当初还是他带着人抢先一步将这只尚在沉睡中的超古代精灵成功捕获，作为与水舰队交易的资本。
只不过后来见识到它被视作神明的力量之后就彻底打消了利用控制的念头，经过那次的事件，火村清楚意识到这些身负神名的精灵们本身已经象征了大自然，是属于“代言人“般的存在，更是在诞生之初便融入了世界的一部分，而作为依附世界存活的人类从未有过仅一己之私就能干涉它们的资格，若是执迷不悟，只会落得一个自食其果的下场。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可以没有人类，但不能没有精灵，事实却是在以人类意志主导并改变世界发展的轨迹。
当盖欧卡跃出海面现身的时候，本就濒临极致的大暴雨竟是又增加了一倍密度，船只在风浪中摇摇欲坠，好在千柳提前离开拉出一段距离，不然在近距离下承受冲击的船会很快解体，尽管如此，仍是用不了多久，作为后路的船就会无法撑住而瓦解，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自身都是个难题，更别提顺利行驶到千柳那边去救他。
火村抿紧嘴唇，握住船沿栏杆的手因用力过度导致指骨关节处都在发白。
……
于上空炸响的雷电很好地为千柳提供了照明，在一个大浪袭来，他重新从水中冒出脑袋后，不安地发现雷电出现频率开始了极速上升，就好像……在恭迎着什么的到来。
然后他茫然地偏转了一点身体角度，就真的看到了，蕴含不可言说之感，沉淀世界之姿的金黄色双瞳，它们被虚无静谧的纯黑容纳，就这么看着自己。
敬畏，肃穆，崇拜……一系列感情充斥千柳的心头，直到他看到那双仿佛深入灵魂注视着自己的金色眼睛里，伴随海水一同涌来的排斥和敌意。
这让身体仿若瘫痪的千柳彻底惊醒……他刚才竟然想要跪舔一头鲸鱼？
无端的荒谬感在数颗青白色的闪耀光球凝聚时被千柳压下，他的手扶在同样僵硬了身子的铁螯龙虾身上，佯装镇定地轻拍几下。
“你们玩水的大佬生气了，要不龙虾你去劝劝？”说不忐忑那绝对是假的，同样是鲸鱼，千柳可没法对着吼吼鲸和吼鲸王的小黑豆豆眼产生受到压迫的既视感，当然有特性的除外。
“嘿嘿？？！”
“好吧，那守住会吗？”
“嘿！”
得到铁螯龙虾的肯定回答，抓紧它的千柳在一片大绽青白色光芒的黑暗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现在立刻下潜，然后使用守住！”
铁螯龙虾随海盗团横行霸道征战多次，实战反应能力倒也不弱。它在听到“下潜”的瞬间便有所动作，与此同时，千柳祭出身上所有细红圈标记苦无往头顶斜上方掷去，在不影响精灵的前提下尽可能把自己隐藏在其背后。
轰！！！
剧烈的爆炸迫击海水将他们向深处不断推去，泯灭一切的强大光线被聚集的火力破碎掉一部分，层层海水挡住漏网的余波，再加上万能守住，终于是给了千柳一线生机。
他冒着巨大风险做出种种送命的举动，为的就是在赌世界之种的“一小段时间”究竟要多久，运气好的话，他或许不会再面对下一波致命攻击……
耳边是海水沉闷的鼓动声，屏气还算在行的千柳顶着水压晃一晃铁螯龙虾愣住不动的身体无声示意，对方却依然不为所动，以为这家伙要趁此机会下黑手的千柳耐住不适睁开眼睛，刹那间只觉得时间停滞。
昏暗的大海全无阳光普照时会展现出的澄澈华美，千柳能看到的仅有一圈金黄色光圈，其中的黑色实心圆定定地正对着他——在咫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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